最近一段時間，有關國家要對小品種化肥出口政策收緊的傳聞在化肥業內鬧得人心惶惶。風聲最早來自上月中旬召開的第16屆全國化肥市場研討會上，國家發改委官員透露說，為保證今年四季度以及明年春耕農業生產、穩定國內化肥市場供應及價格，國家將出臺政策加大重鈣（重過磷酸鈣）、普鈣（過磷酸鈣）、氮磷二元復合肥等小品種化肥的出口控制力度，不排除在今年四季度后期隨時有出臺新政策的可能。11月1日，國家發改委官網刊登的《今年前三季度我國化肥出口情況》一文中提到：當前我們正在密切關注小品種化肥的出口形勢，研究相關政策措施，確保今年四季度乃至明年春耕農業生產，穩定化肥市場供應和價格。
這一政策動向立即引起有關化肥企業的高度重視。業內頓時議論紛紛。
小品種鉆了“大空子”
中國磷肥工業協會理事長武希彥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證實了這一傳言。他告訴CCIN記者，近日他收到了國家有關部門關于調整重鈣、普鈣、氮磷二元復合肥小品種化肥出口政策文件的征求意見稿。針對為什么在今年初提高了尿素、磷酸一銨、磷酸二銨、三元復合肥的出口門檻后，還要繼續提高小品種化肥出口關稅，有關部門給出的理由是：盡管從今年初起收緊了氮肥和磷肥的出口政策，但是部分未受調控或者出口關稅較低的小品種化肥出口大幅增長，暴露出化肥出口關稅政策的漏洞。
前三季度全國化肥出口快速增長。國家發改委日前公布的化肥出口數據顯示，前三季度，國內化肥累計出口1224萬噸，同比增長18.4%。其中9月當月出口241萬噸，同比增長2.7%。出口結構因關稅高低不同而呈現不同特點。目前實行高關稅的尿素、三元復合肥、磷酸二銨、磷酸一銨出口同比下降較多或基本持平，出口增長較快的主要是氮磷二元復合肥、硫酸銨、重鈣、普鈣、氯化銨等低關稅或者零關稅的小品種。小品種化肥成為今年化肥出口市場的絕對領先品種。
據了解，今年小品種化肥出口表現如此搶眼，主要是因為今年初國家調整尿素、磷酸二銨等高濃度化肥的關稅政策后，尿素、磷酸二銨等產品出口嚴重受阻。面對旺盛的國際需求，不少廠家于是大路不能走改走小路，利用政策未限制的小品種化肥空間，紛紛改產低濃度的重鈣、普鈣、氮磷二元復合肥，銷往東南亞及中東地區。
但武希彥認為，雖然今年重鈣、普鈣、氮磷二元復合肥這些小品種化肥的出口大幅增長，但總的出口量還是很小的。如重鈣前三季度的出口量只占國內磷肥產量的5%左右，普鈣出口所占比重更小，不足以對國內農業用肥產生影響。另一方面，這些品種都不是國內市場暢銷的品種，國內農民都不太認可，近年來銷量一直很小。重鈣、普鈣在國內都有200多萬噸的產能，但每年只能銷出十幾萬噸。氮磷二元復合肥是用氯化銨生產的，由于含氯離子在國內北方旱地根本不能用，銷量也很少。而氯化銨是純堿的聯產品，也就是在用聯堿法生產1噸純堿的同時，必然要產出1噸氯化銨。國內每年有上千萬噸的氯化銨產能，如果氯化銨銷不出去就卡住了國內純堿產業的發展。
目前很多磷肥企業都在加緊生產小品種化肥供應國際市場。圖為貴州開磷集團生產車間女工正在包裝用于出口的重鈣產品。（特約記者 羅偉 攝）
企業希望留“小”路
武希彥還是那個觀點，與其讓這些小品種的生產企業在國內死拼、等死，還不如放其出口給企業一條活路。為此，中國磷肥工業協會準備向國家有關部門反映這一意見，爭取一些較為緩和的出口政策。因為一旦政策出臺，對行業影響肯定是不容樂觀。從長遠來看等于在傷害國內化肥廠商的元氣。
一些企業的反應也是如此。
四川開元集團董事長兼總裁趙思儉認為，收緊小品種化肥的出口關稅將不利于行業發展。現在整個行業一直處在困難期，新的關稅政策又將限制出口，增加國內競爭，為行業帶來更大的困難。新的關稅政策一方面影響出口，另一方面也導致國內市場出現混亂。現在不管是尿素還是氮磷二元復合肥生產企業，因為原材料和人力等成本很高，如果不靠出口拉動，國內會積壓更多庫存，因此價格肯定都會下跌，但下跌的幅度還不確定。現在經銷商害怕跌價都不敢拿貨，復合肥企業壓力將會更大。
上海遠洋農業生產資料有限公司董事長帥偉華表示，國家出口政策時松時緊，一直使企業感到無所適從。尤其今年受資金壓力和金融環境不穩的影響，很多企業面臨資金困難，中小企業的資金鏈更是脆弱。出口政策一旦“急剎車”，將對企業的資金鏈和和經營布局都產生很大沖擊。很多廠家無法短期調整，可能導致企業出現經營危機，甚至倒閉。
不過武希彥也坦言，為充分保障國內化肥供應，抑制價格過快上漲，中央推行化肥出口從嚴政策的決心很大。這些小品種或將納入高關稅或者較高關稅管理范圍。“估計12月份小品種化肥關稅調整的政策就會出臺。”
記者了解到，目前受關稅傳聞的心理影響，近期氯化銨和磷酸一銨價格已有所回落，復合肥廠商觀望情緒開始加重。另外，由于國內秋季行情將結束，因此新出口政策出臺對秋季市場的影響很小，但是考慮到10月份后尿素、磷酸二銨兩個出口窗口均關閉，若再將小品種化肥的第三個窗口關閉，明春市場形勢可能不容樂觀。
莫指望出口救過剩
但是，目前有兩個軟肋是誰也回避不了的。中國的軟肋是能耗大，化肥行業的軟肋是產能過剩。而這兩個軟肋是國家限制化肥出口的硬道理。
卓創資訊氮肥分析師韓健指出，正是由于包括化肥在內的重化工業的高速增長，拉動了中國能源消費也出現了快速增長。如果我國能源消費保持本世紀以來平均8.9%的增速，則2020年中國的能源消耗將達80億噸標煤，占目前世界能源消費總量的一半以上，這是我國資源和環境不可能承載的。
根據監測數據，我國的氮肥、磷肥產能自2006年以來已處于過剩狀態。2010年我國新增氮肥產能410余萬噸，至年末已達6600萬噸，而國內消費量僅在5000萬噸左右；磷肥產能已達2000萬噸，國內近兩年平均消費量在1100萬～1150萬噸。其中，我國磷酸二銨產能超過1500萬噸，而去年國內消費量只有750萬噸左右；普鈣產能超過200萬噸，而國內的平均消費量不到100萬噸。今年下半年以來節能減排、關停產能等因素導致化肥價格上漲，似乎讓行業忘記了產能過剩導致的種種問題，不少閑置的產能又重新開足馬力生產。產能過剩導致行業陷入困境已是不爭的事實，出口關稅調整只是一個導火索。如果這一問題得不到真正解決，即使出口關稅不調整，行業虧損依然難以避免。同時對資源也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石油和化學工業規劃院化肥處副處長韓紅梅表示，國家之所以要對小品種化肥也限制出口，是基于國家對整個化肥行業所持的態度。國家對化肥總的政策就是穩定供需、限制出口，這類似于對糧食的政策，立足于自給自足的原則，既不希望國外的化肥沖擊國內市場，也不希望國內的化肥大量出口。所以重鈣、普鈣等小品種化肥生產企業要想脫困，寄希望于出口是行不通的，必須立足于在國內的發展，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農業部農資市場預警監測分析課題組負責人、農村經濟研究中心副研究員龍文軍表示，之所以國家考慮出臺更嚴格的關稅政策，一方面是為了控制資源的出口，另一方面也為了平抑物價，通過穩定國內化肥的價格從而達到穩定農產品價格的目的。
龍文軍進一步分析說，近幾年來，國家對于高耗能、高污染和資源性產品的出口限制越來越嚴格，而出口化肥相當于間接出口國內的煤炭、磷礦和能源，化肥的出口自然不會受到政策鼓勵。另外，化肥大量出口也會導致國內通脹惡化。今年以來，重鈣、普鈣、氮磷二元復合肥等小品種化肥出口猛增，極大地刺激了這些化肥品種的行情，促進了價格的上漲，也拉動了其原材料的價格快速攀升。從當前數據來看，目前氮磷二元復合肥的出口已經數倍于去年全年的出口量，價格也因此一直處于高位。拿出口量較多的江蘇地區來說，4月份以來，很多企業都忙于出口氮磷二元復合肥，致使江蘇地區供應緊張，價格也隨之水漲船高。同時化肥出口帶動了原材料硫酸銨、氯化銨的價格上漲，其價格現在已經偏離了理性的軌道。如氯化銨的價格由過去的500元/噸上漲到現在的1200元/噸，價格遠遠超出了它的實際價值。
“現在農副產品價格一直在上漲，其中肥料的投入是推動價格上漲的一大因素。出口政策收緊以后，化肥價格勢必出現一個回調，從而減少農民的投入成本，對平抑農副產品的物價有積極的作用。所以我認為提高小品種化肥出口關稅總的來說是件好事。”龍文軍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