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13日,江蘇昆山化工有限責任公司的庫存煤炭只剩1400噸了。對于這個煤炭日用量1000噸的大型尿素企業而言,只能維持企業一天半的正常生產。如果新的煤炭資源1月14日早晨不能運抵生產車間,昆山化工只有停產了。
該公司負責煤炭采購的工作人員說,'我是左右為難啊!廠里負責生產的同事不理解,發牢騷、發埋怨,‘難道有錢還買不到煤?’可是,我們確實買不到!提著現金,也買不到。現在買煤,太難了!'
買肥難,不僅僅是昆山化工一家尿素企業的問題,也是肥料生產企業普遍面臨的困難。尿素企業負責煤炭采購的經理們,自稱'倒煤人'。他們用一句話概括自己的辛苦和心氣,'倒煤人,真倒霉!'在他們眼里,倒煤人就是倒霉人的代名詞:有錢買不到煤,自認倒霉;鐵路運輸不到位、不及時,自認倒霉;采購合同履約率打折扣,運到廠的貨以次充好、缺斤少兩,自認倒霉。更讓他們難以釋懷的是,遇上這些倒霉事,還不能交涉、不能申訴,不能有不同意見。哪家工廠去交涉,哪家工廠的供煤就更緊張。一句話,'倒霉透頂了!'
在2008年1月14日召開的第一次化肥用煤合同監管會議上,參會的尿素企業采購專員紛紛訴說煤炭采購難、運輸難、采購合同履約難'三大難'。
肥煤供應形勢緊張
湖北某肥企A與河南某重點煤礦B有多年的合作關系,曾經攜手渡過多個煤炭市場波折。1998年,煤價低迷,煤炭市場是買方市場,A廠以高價優先購買B廠煤炭。2007年,煤炭供應緊張,市場是賣方市場,B礦優先保障A廠用煤。2008年,A廠卻拿不到煤了。
B礦領導說,'現在上升到政治層面了。河南省政府要求煤炭企業優先供應河南省用煤。我們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我也想給你。你要拿煤,就先讓湖北省政府跟河南省政府交涉吧。只要省政府批準了,我們這邊優先供應。'據悉,河南省電煤告急,省政府不得不出此政策。
封鎖省內煤炭資源,嚴禁煤炭外出,并不是河南省政府的獨家發明。近期,貴州、云南、四川、湖南、江西和重慶等省市,也已開始實施相同管制措施,紛紛將省內煤炭資源留在本省,促進本省煤炭產業發展,尤其首先滿足省內電煤需求。
雖然產煤大省山西省政府已經明確,對省內外的用煤需求一視同仁,但是煤炭企業的供煤實際狀況卻另有玄機。近年來,山西煤炭企業紛紛走煤化工多元化道路,無形中加劇了下游肥料企業的資源爭奪戰。對于沒有煤礦資源背景的肥料企業而言,2008年的供應形勢更加嚴峻。
晉煤集團是國家重點煤礦企業,是山西省第一大產煤集團。以煤炭資源為依托,參股化肥生產企業,向中下游延伸煤炭產業鏈條,是集團近年的市場戰略,近年興起的山東聯盟、湖北三寧化工等知名肥料企業都是晉煤集團的參股企業。對于效益好的非參股肥企,晉煤集團毫不掩飾參股與利潤分享的訴求。業內人士紛紛無奈地說,'晉煤集團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在業內人士看來,晉煤集團供煤明顯偏袒自己人,優先保障參股企業用煤。據悉,2007年,晉煤集團對非參股肥料企業的肥煤合同履行率在50%-70%之間,遠遠低于對參股企業的履約率。某晉煤集團領導曾對某肥企的采購代表說,貴公司效益確實不錯,可惜,不是我們的參股企業,用煤量自然不好保證。 類似現象在其它產礦企業同樣存在。對于沒有煤炭背景的肥企而言,2008年的購煤形勢顯然并不輕松。
短期來看,肥煤供應形勢也不容樂觀。出于安全考慮,山西省地方煤場紛紛停產停工,市場供應量明顯減少。春節將至,春運時節,運輸困難,煤礦企業放假減產;2008年春季兩會期間,估計會有不少礦場停產檢修。系列行為,無疑將使得2008年第一個季度的煤炭供應形勢更加緊張。
中國煤炭運銷協會業務部趙建國副主任說,2008年的煤炭供應情勢并不樂觀,市場總體供應比2007年更加緊張,電煤如此,化肥用煤更是如此。
供應趨緊催生肥煤監管
我國煤炭資源相對豐富,但是市場供應依然出現偏緊現象。為了監控國民經濟正常運轉,保障重點行業用煤供應,國家發改委曾經確定了2008年五大用煤保障重點行業,包括電力行業、居民生活、化肥生產、冶煉行業和重點出口業。中國煤炭運銷協會某職員坦言,'實際上,真正重點監控、保障供應的用煤類型只有三種,就是電煤、肥煤和居民用煤。'
雖然我國煤炭價格已經完全市場化,但是,鐵路運輸卻依然在計劃經濟體制下運行。每年,各地鐵路分局獲得貨運指標,確定運煤車皮數量,然后分給所屬區域的煤炭生產企業,再由后者決定分給哪些用煤客戶。即使在產量有保障的情況下,鐵路不暢也常常影響煤炭的運輸和使用。為了保障重點行業的煤炭需求,防止生產企業將過多煤炭資源銷售給非重點行業,國家發改委2008年將每個季度召開一次跨部門工作會議——煤炭合同監管工作例會,實時監控煤炭資源的產運需及合同的履行情況。
據悉,根據發改委的要求,從2008年開始,中國氮肥工業協會將介入肥煤的監控工作,代表化肥企業和行業參與季度例會,并實時反映化肥企業的用煤呼聲。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2008年1月13日,由氮肥協會組織的第一次化肥用煤合同監管工作會在北京召開。氮肥協會秘書長劉淑蘭說,'氮肥協會首次介入肥煤調控,經驗不足。但通過交流,發現肥煤問題很多,氮肥協會感覺壓力很大。'據悉,為了實時掌控肥煤動態,氮肥協會已經建立了肥煤網絡信息系統。每月5號之前,氮肥企業將上個月的肥煤合同及其履行情況上報氮肥協會,由協會向發改委通報肥煤動態。 據趙建國副主任透露,如果因為煤礦和鐵路運輸失誤,影響肥料企業生產,發改委將會在媒體上公示失信礦廠的肥煤合同履約率。
與會的肥企代表坦言,肥料企業終于有了傳遞'煤聲'的渠道。與會代表直抒胸臆,'參加這次監管會,就像游子找到家,希望氮肥協會能為肥企爭取更多的用煤數量和運煤便利,促使產煤企業嚴格履行供煤合同。'
肥煤監管貴在開源
煤頭尿素占我國尿素總產能的80%,2007年肥煤用量為4000萬噸。但是,2007年,進入肥煤合同監控范圍的煤炭合同為1183萬噸,占全年肥煤需求量的30%。
2007年,電煤監管標準是40萬噸以上的合同,而肥煤監管標準是10萬噸以上合同。趙建國說,2008年的肥煤合同監控范圍和標準還未確定,需要等到電煤、肥煤等合同信息完全搜集,并與鐵道部門會商后,才能確定監控合同范圍。
據悉,2008年,鐵路部門能夠提供的煤炭運力為7.8億噸。顯然,對于肥料企業而言,2008年的火車皮依然供不應求,肥煤運輸依然緊張。
價格上漲是困擾肥煤的另一個重要問題。2008年,肥煤價格上漲已成定局,并且上漲幅度不小。日前,江蘇華昌購買的晉煤價格到站價已經攀升到946元/噸。煤炭市場已經完全市場化,且處于賣方市場,已經不可能為煤炭設定一個限制價。更為嚴重的是,與電煤用戶較高的集中度不同,肥煤用戶分散,在與煤礦的談判中處于劣勢地位。如果煤炭價格進一步走高,會出現什么情況呢?
現在,肥企倒煤人已經不敢預測、奢談2008年夏秋季的煤炭價格。他們關心的是,春節之前,煤炭價格是否會上漲?是否會超過1000元/噸?再回到過去的低價資源時代,似乎已經不可能了。然而,如若放任肥煤價格繼續高漲,在資源漲價的市場環境中,在禁止肥價大幅上漲的宏觀政策環境中,尿素企業還能有多大的利潤空間?1725元的最高尿素限價,是否能撐起尿素生產企業的盈利與生存空間? 對于肥料企業而言,爭取進入監控范圍,成為監控的幸運兒,未嘗不是好事。這意味著,塊煤變粉煤、硫含量超標等問題,可以得到有效監控,而轉運費等各種牛毛稅,也有望得到正視和緩解。但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僅僅依靠對肥煤合同的行政監管,難免有些心力不足。
在國內煤炭資源緊張的情況下,業內資深人士建議組織大規模的肥煤進口,滿足肥料企業的用煤需求,既節省了國家自然資源,又可以降低企業成本。除此之外,建設化肥用煤專用基地,也是一種良好的選擇。
2008年1月11日至12日,山西晉城大雪,多個肥企的采購代表在風雪中奔波,催煤、催車皮。春節將至,他們心慮無法與家中的親人團聚,更心慮肥料生產線因無煤而斷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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